第一百三十六章 第一次拔出靴中的匕首-《庆余年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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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太子在心中暗暗祈祷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是的,李承平是三皇子,他的死与活影响太大,所以需要慎重。然而京都的官员们却没有这般好的待遇,且不说那些位极人臣的大人物们,此时被内廷关在了天牢之中,备受折磨,便说如今仍然坚持在六部做事的那些官员,有的也在过着十分凄楚的曰子。

    门下中书省没有领事的大臣办公,六部的官员却还在努力地维持着这个国度的运转,宫中太子暂批的奏章上虽然没有经过行玺之转,但是大部分官员默认了太子的权威。

    户部尚书范建在靖王府里躲命,吏部尚书颜行书忙着安排新的官员充实到各部中,为太子的登基打基础,而其余四部,则是在一片惶然的情绪中办着公。

    至于那些立场不稳,或先天有问题的官员,自然已经被排斥在外,和范闲一系瓜葛最深的那些人,更是被干净地夺了官职,押于舍中待审。

    天牢已经住不下了,已经被范闲岳父留下的那批死忠塞满。而范尚书在朝中的关系比较隐密,一时间没有被长公主全部挖出来,范闲自己在朝中没有太多的助力,按理讲,应该没有大问题。

    哪怕是天下皆知的范门四子,其中侯季常还肩负险命,在胶州里注视着水师的动静,与许茂才暗中通着款曲,随时准备动手。成佳林被范闲安排在苏州,与苏文茂掌握着内库。杨万里则已经在南方的大东边上修了一年大堤。史阐立此时应该在宋国,继续他天下第一大龟公的旅程。

    就算长公主想对范闲的这四个学生动手,在目前京都局势未定,太子无法登基,六路总督态度暖昧不明的情况下,她也无法将手伸那么远。

    可是不巧,此时是初秋,正是夏汛之后,水运总督衙门修完大堤后,按常例又要派人回京要银子。今年派回京要银子的人不是旁人,正是杨万里。他被范闲安插到都水清吏司,于修堤一事尽心尽力,颇得水运衙门上上下下称赏,加之知晓他与户部尚书间的门第关系,所以很自然地选派他回京。

    本以为杨万里回京向朝廷伸手要银子,是很轻松的事情,但没有料到陛下居然遇刺,杨万里的门师范闲既然被打成了谋刺钦犯。

    于是乎,杨万里一入工部,便把自己要了进去。

    他已经在夹偏道的一个黑屋子里关了两天,两天里不知道受了多少刑,身上遍是伤痕,只是刑部来人却无法撬开他的嘴,没有办法获得有关范闲的口供。

    杨万里当然无辜,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门师,会做出如此人神共愤的恶事,而且他更无法知道范闲在哪里。

    这天暮时,内廷派人来押他了。虽然他的品秩远远不足以配享天牢,但太后看在他与范闲的师生关系上,给了他这个荣耀。

    杨万里眯着发花的眼睛,像个老农一样扶着腰,从那间黑房子里走了出来,直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痛,手指上的血疤结了又破,重新开始渗出鲜血。

    他心中一片绝望,知道一旦被押入天牢,只怕再难看见生天。

    两个内廷侍卫押着他,一路骂着一路往外面走去,沿路所见工部官员见此惨景,却不敢侧目,只有扭头,装做没有看见。

    官员们都清楚两天前的太极殿上发生了什么,所以对于宫里的铁血处置没有一丝意外,太子要登基,总要这些官员低头服软,不到最后一步,太子总是不愿意杀尽朝官,不过再过两曰,太子无法再等了……又该如何?

    …………行出工部衙门,上了囚车,行过某处街角,囚车却忽然停了下来。一名侍卫皱着眉头伸头去看,他的头只不过恰恰伸出了车帘,便骨碌一声掉了下来。

    整个掉了下来!

    看着摔倒在面前的无头尸身,看着腔孔里涌出的鲜血,杨万里脸色倏地惨白,空空荡荡的腹中十分难受,酸水上涌,直欲作呕。

    他身旁另一位侍卫大惊之下,便欲呼救,却被一柄自车外刺入的铁钎封住了他的声音。

    车帘被人掀开,露出范闲那张永远平静而英俊的脸,范闲看着惊魂未定的杨万里笑了笑,问道:“要不要出来?”

    杨万里浊泪横流,看着门师连连点头,颤着声音说道:“老师……太过冒险了,万里不值得您这么做。”

    范闲不耐烦再听,直接将他揪了下来,上了监察院特制的普通马车,不一时功夫,便消失在了京都的安静街巷中,来到了一处某个隐秘的联络点。

    “养伤,我不是特意救你,只是路过……”范闲望着伤势极重的杨万里,叹息说道:“当然,你若真死了,我大概也会难过一会儿。”

    范闲不是在矫情,他确实是路过工部衙门,他的目的地更远。所以他才会来到这处隐秘的联络点,看着面前的言冰云,问道:“都确认了?”

    “长公主太后太子淑贵妃……都在宫里。”言冰云看着他说道:“都确认了。只要把皇宫控制住,大事便定。”

    “太后就真这么信任大皇子?”范闲皱着眉头,“如果我是她,早就把大皇子换成老秦家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或许太后以为,在内廷太监与侍卫们的合力看守下,没有人能够救出宁才人。”

    “我能。”范闲微笑说道:“今天晚上我就把亲戚们都救出来,把另一些亲戚们关起来。”

    言冰云笑了笑,只是笑容有些涩。

    范闲看出他表情的不自然,皱眉问道:“宫里有什么事?还是言大人那边出事了?”

    “父亲那边不用担心,估计他这时候在秦家。”言冰云低头说道:“有件事情我想应该在你进宫之前告诉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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